年更瑶

Chapter 1.  Tizzy Bac

“哇，”Tony发出轻蔑的一声回应，“当了这么多年超级英雄，现在居然有人要我开始信奉鬼神了。”

少年跳上一块钢筋混凝土的断壁，轻巧极了，他坐下，细长的双腿悬空晃来晃去。“你又是什么人？”

“Tony Stark，一个酒鬼。”

少年脸上闪过震惊的表情，却又转瞬即逝。“你是哪个Tony Stark？Anthony Edward Stark？拥有Stark工业的哪个Stark？”

“还有一个很有名的Stark，是我父亲。”

“Howard，我知道。”

Tony耸耸肩：“你知道也不稀奇。”

“是啊，怎么会有人不认识Tony Stark呢。”少年口中的话渐渐降低了声音，最后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似是带了点琢磨怀疑的味道在里头。

Tony见这少年陷入了沉思，轻叹口气，扭头便走。

“你去哪儿？”

“找幸存者。”他很冷漠地回答。

“这里没有活人了。”

“那我是什么？”Tony见少年跟了上来，“如果你只是个幽灵，我建议你不要跟着我。”

“因为我帮不上忙？”少年微笑，“你也太现实主义了吧？”

Tony略一低头看他：“我是个工程师。”

“修复人类灵魂的那种，还是修复人类机器的那种。”

“为我所用的那种。”Tony沉吟似的说了出来。

这次轮到少年发出一声轻叹：“哦，这样。”

Tony忽然停住脚步，盯着不远处一片烧得焦黑的土地愣住了，神思已经不在此时此刻。少年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记得这里经常有松鼠出没。”

“你也是MIT的学生？”Tony想起了什么似的，补了一句，“生前？”

“是。”

Tony上下打量起少年：“我猜你不会超过十六岁。”

少年涨红了脸，年龄不像是他喜欢的话题：“我……快十七了。”

“果然很年轻，年少有为。”

“您去MIT就读的时候，比我还要年轻。”少年双手放在身后，手指勾住手指，“为什么不猜测我是来过这里的游客？”

“游客不会当波士顿的幽灵。”

“也对。”少年跳上一块石头，四下张望，最后站定了，后背对着Tony，一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背影在荒凉焦灼的大地上，映衬着暮色格外郁悒。只因少年的样子乍看上去是朝气蓬勃、情热赤城的，在悲凉的残红光辉里益发对比鲜明。——正如盛夏和凛冬、碧草和枯叶那样。

“想到什么了？”

“这里有棵悬铃木，我常从树下经过，班上有个同学喜欢在这里喂松鼠。我跟他说小家伙要缠上你的，他置之不理。”

“喜欢动物。”

“喜欢被缠着。”少年转过身，看着Tony笑出了声音。

“你不喜欢被缠着？”

少年眼眸掠过一丝清亮的光：“我没时间，想早点毕业。”

“看来时间都耗在学业上了。”

“差不多吧。”

“急着毕业做什么呢？”Tony好奇起来。

少年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小时候不都想当个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嘛，难道你不是？”

“不，我那时候有个女朋友，梦想是毕业后征得我父母同意跟她结婚。”

“然后呢？”

“后来我被甩了。”Tony自嘲地笑了笑。

“你可是Tony Stark啊。”

“Stark就不会被人甩吗？”

少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不出什么人会拒绝你。”

“那可太多了……”Tony想了想又说，“我不太记得读书时候的其他事了。”

“因为三十年过去了？”

Tony苦笑摇头：“三十年？你以为我多大？”

少年怔住：“您多大？”

“三十四。”

少年猛烈地干咳了一会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然后跳下那块石头，冲过来抓住Tony：“三十四？”

“你需要给我做个检查来确定我没有骗你吗？”

“我……天啊，你这么年轻！”

Tony被捏得胳膊生疼：“轻点，小朋友，你力气够大啊。”

“抱歉，我捏疼你了吗？”

“没关系。”Tony想这还不至于让我骨折，“你知道我是谁，可你却觉得我太年轻了。”

“我……很抱歉。”少年退后几步，离Tony稍远一点，“我只是没想到。”

“你觉得钢铁侠是个老人吗？”

少年毫不例外再次干咳了几声，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让Tony愈发好奇，不过他只是皱眉蹙额，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我只是觉得，呃，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像已经过了很多年。”

“‘这么多的事情’？上帝啊，你是十七岁？”

“是，不过我从小喜欢看社会新闻，对你了解得有点多，这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了解我做什么呢？你想当第二个Tony Stark？”

少年很认真地摇头：“我做不了钢铁侠，我替代不了你；我有我的责任，你同样也替代不了我。”

“你是个好孩子。”

“……”

Tony见他沉默了追问道：“为什么不回答我了？我觉得你好像很善于表达自己。”

“我紧张的时候，话比较多。”少年抬头看他，“现在我没什么好说的。”

“巧了，我认识个人，他也是。”Tony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少年的好奇心和怀疑都来自何人何处，他忽然很想联系那个人，以此确认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New York

 

纽约北部复仇者基地。

Peter Parker听到大型粒子对撞机发出巨大的声音，吓坏了。大楼外栽种的一排樱花此时正放荡肆意地开放着，楼内的颤动传出来，地面上全是落樱缤纷。

Friday礼貌地询问他是否安好：“Parker先生？”

“我没事，谢谢。”Peter想他不能再搞砸一个实验室和一台粒子对撞机了，如果半年里连续弄坏两个，天知道怎么办才能把自己的毕业论文写完。

“发生了什么事？跟之前在MIT实验室的一样吗？”

“我想应该不是……”Peter有些心虚，“能派机器人进去检查吗？”

Friday先给自己老板发了个消息，随后才告诉Peter：“Stark先生十分钟后就到。”

“什么？”Peter差点原地跳起来，“你告诉Tony了？”

“他是我老板。”

“你在帮我做实验。”Peter毫不客气地指出，“我没记错，这里也不是Stark大厦，这里是复仇者的新基地。”

“是我老板出钱建的。”Friday绝不退让。

Parker牌机关枪哑火。

“Parker先生，我想Karen也会支持我这样做的。”

Peter气急败坏地在Stark-Pad上翻查粒子对撞机故障之前的数据记录，希望能够在Tony回来之前自己解决部分问题。“Karen才不会支持你，她会支持我的。”

“Parker先生，您真的很自信。”Friday称赞道。

“我听得出哪些话是讽刺的。”Peter穿上防护服，打算自己看看受损的对撞机，他想不通到底哪里的数值出了差错，一而再的故障让他一度怀疑自己所学所用的知识。

几分钟后Tony Stark的钢铁侠盔甲直接破窗而入，扯着身穿笨重防护服的Peter飞离了大楼。Peter无奈地大声叫：“我自己能走！”

“你又不能飞。”

Peter鼓着腮帮子：“我求过你的，我说能不能给我的蜘蛛侠战衣装个腿部推动器，你说不行。”

“你拿到驾照了吗，小朋友？”Tony带着他落在一颗樱花树下，面具打开，冲着Peter挑眉毛。

“快了。”Peter双脚刚沾到地面，就开始嘴上说个不停，“我上次没通过还不是因为平时开惯了你的车！Happy好心好意要借给我他的私家用车，还被你嫌弃，你知道开一辆有AI自动驾驶功能的车来进行学习是多么不科学的事情吗？”

Tony低头看着他笑，仍旧悬空着，顺手捶了一把树干，樱花树登时下起一阵花雨，Peter满头满脸落了嫩粉色花瓣，随后脸颊上泛起一点红，他拨弄了半天：“我要回学校去了。”

“弄坏了我这台机器，回学校去糟蹋新的？”Tony从盔甲中走下来，伸手帮Peter拿掉鼻尖上的花瓣，“我是没意见，不过MIT会不会发投诉邮件给May？”

“我记得有人无理取闹把我的家长联系人信息改成了自己的。”

“是吗？有人这么不讲道理啊。”Tony问Friday，“里面怎么样了？”

“收尾检查了，Boss，欢迎回来。”

Peter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冷笑，抱着胳膊气鼓鼓地嘟着嘴。“我检查了全部数据，找不出症结来。”

“你在生Friday的气？我的人工智能把你怎么了？”

“她不信任我。”Peter重重地跺脚，地面上出现了几个很深的脚印。

“嗨！小朋友！注意点力度！”Tony生怕这家伙踩出几个深坑来，他招呼Peter跟自己去附楼转一圈，“我们叫个披萨吧，我想还要等一会儿才知道对撞机的损伤情况。”

“……好吧。”Peter很无奈，“不过我来点餐，请你吃饭。”

Tony一只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打工的咖啡馆没有拖欠工钱？其实你可以起诉他们的。”

Peter本来想伸手拂去Tony头顶的一片樱花，刚刚踮起脚就听到了这么句话瞬间让他凝固了：“John只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钱来周转。他只拖了我三个星期的薪水，你就要我起诉他？”

“我不知道，孩子，很抱歉。”Tony认真地对他说。

Peter没想到他也转过来盯着自己不动，手在半空中伸出去也不是，缩回来也不是，尴尬成了他们之间的空气，比他的动作还要僵硬。

他有点想不通，自己跟这个面前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为什么每次看到还是会像中了迷药似的头脑不清。

Tony从悬空的盔甲中走出来，该死的他的头发为什么总是纹丝不乱，让人忍不住怀疑头盔里有个造型吹风机。他穿着牛仔裤、T恤和休闲西装，像个普通的有钱人而不是亿万富翁，或许几分钟后就能凭空变出一副颜色诡异的墨镜戴好，遮住那双让人很难拒绝的眼睛。——天，他的眼睛就像两潭深深的赭色墨水一样。Peter要拒绝Tony的时候不会直视他的眼睛，虽然他总是努力表现得很随意，很不在乎似的。

他的生活在遇到钢铁侠之后骤然变化，先是去了德国，后来在纽约打击了对复仇者联盟来说不值得一提的秃鹫团伙，再后来还跟Tony一起击退了灭霸……Peter返回纽约后几乎不能适应校园生活，Tony想了点办法让他在半年后顺利进入MIT，大学生活相对自由一些，Peter松弛有度地过了两个月，重新找回了普通人生的节奏。唯一不太愉快的大概就是他的实验搞垮了一台粒子对撞机，尽管Tony亲自赶来善后，这仍旧令他心头扎了根刺。

Tony看着Peter伸向自己的手，什么都没说，就只是原地站着不动，头微微低了低。

Peter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拍了上去，随后又改为轻轻的拨弄了几下他的头发：“花瓣，好多。”

“谢谢，我知道。”

“我会拿到驾照的。”

“那很好啊。”

“我也会查出来对撞机实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Peter习惯性咬了咬下唇。

Tony像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点点头：“我相信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快飞回来？担心我把基地一把火烧了吗？”

“Peter——”

“反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孩子。”

“我叫你孩子不代表我觉得你幼稚好吧？”

Peter不想继续这个对话了：“我饿了，走吧，点披萨，你想吃什么？”他知道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会问出什么，比如说：你叫我小朋友的方式让我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