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娱自乐爱好者

【铁人中心/粮食】太阳扇

太阳扇


Tony中心,没cp,MCU背景。 



西雅图总下雨,有时候雨水多得让人怀疑自己忘记了太阳的模样。

我下夜班,路上眼见天渐渐亮起来,白色的光捅破只剩下薄薄一层的夜幕,利刃一样破开那层薄膜,像是预兆会有个好天气。医院里每日人来人往,探望病人最常见的搭配就是鲜花,然而不少鲜花并不适合放在病房内,更有花粉过敏者见花如临大敌,惨遭丢弃的花束众多,护士姐姐知道我爱花,偶尔会塞给我一大捧,叮嘱我回家养好。抱着一大多头玫瑰花跑去坐轮渡吹吹冷风再回家,缘着喜欢西雅图雨后的空气,说不上到底哪里特别。甲板上迎着风有些冷,我裹紧了大衣和围巾,闭上眼想着是不是还在纽约的渡轮上,耳边有我妈重复无数遍的叮嘱。

“天冷了多穿衣服。”

语音信箱里躺着十几条这样的留言,我是住院医生,已经是这个世界上忙得停不下脚的职业之一。我妈比我还忙,我和她很多交流都要通过语音信箱,不过倒也其乐融融,通过电波给对方留下一些词不达意的句子,彼此都不在意。

空中传来巨响,听起来很似打雷,不过我听得出来,那绝不是雷声滚滚的天公作态。渡轮上有人在尖叫,四下张望后发现城市里某个地方浓烟滚滚,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装置,有点像是某国的空间站,那个大家伙摇摇欲坠,下方有火光升腾。

更令我感觉惊恐的是,这火光不是暖色的,是蓝色的火焰,煤气灶里冒出来的那种,明亮得嚣张又刺眼。这样的火光让人想起刀尖上的那一点亮,冷得骇人。火焰气势汹汹扑到半空,遮住刚刚爬到半空的粉红色的太阳,太阳看起来也像蓝色的。

西雅图不是纽约,不是洛杉矶,这里跟超级英雄的战斗从来相距甚远,这一次我却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尽管已经连着值了两个班,我还是决定马上返回医院,无论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结局如何,医院都会涌进大批伤员。

玫瑰花被我随手扔在更衣间,花朵最外层的花瓣已经泛黄,我心知肚明今天没空料理这花了。急救车辆和直升飞机倾巢而出,整个急诊大厅严阵以待,血库专科医生抓住我的胳膊就问:“是内科的Potts吧?来我这里帮忙,我的人被困在路上了,过不来,都要疯了。”

我点点头,换好衣服就冲过去,血库果然忙得不可开交,不少好心人看到新闻后跑来献血,大家低声说着西雅图正在发生的战事,我忙得脚不沾地,只听到几个词。

复仇者联盟、钢铁侠、外星人。

叫我来帮忙的医生接了个电话,忽然大声喊我:“来了个大出血,你装好血跟我去手术室。”

看来是要血库专科跟着一起会诊了,听着就知道伤者情况严重。这种场面在急诊不稀罕,常有伤员到了插上管子发现心跳变成一条直线,抢救无效的太多了。我跟着血库头头去做准备,警觉地站在一边。

跟他打招呼的是神经外科的一把手,两人面色焦虑交谈了几句,我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Tony Stark.

还没等到我醒转过来,急诊的人已经齐上阵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急救车床上卸下来。在这种混乱的情境下,我居然看清了他脸上的皱纹、紧闭的双眼还有额头上的血痕。我印象里的他一直是Stark工业的大幅宣传海报上的样子,身穿剪裁得体的西装,深色的头发被打理得像个好莱坞明星,完美地呈现出亿万富翁的样子,表情刚好是比微笑更浅淡的一点笑,嘴角弯起的弧度让人忍不住去想这笑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然而这笑又是轻快的、自在的、不羁的,正如他这个人一样。人们愿意从照片上窥视这位富有的超级英雄的真实,或者说是想象中的真实。或许看得到的同真相并不相近,这并不会影响大家的构想。他的胡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是Stark的代表形状——有冷硬的味道。双眸中的神采似是最复杂的一种光辉,这种亮光只要他投射过来,哪怕在你身上扫一圈再消失,都会让人萦怀于心,任凭何时何地都记得起那种光亮。

而他现在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他的头发似乎因为年龄的关系变得颜色浅了不少,已经是一种淡棕色,强光打上去近似于金色,这发丝也不像他过去的时候那样可以固定成一个完美的形状,它们似乎柔软了不少。他脸上的纹路更是在提醒我,这个人已经是个老人了,我看着这个样子的他,骤然惊恐失措,只是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记不起他原本的样子了,或者说是几年前的样子。他有多大了?我记不清。

我惊魂未定站在急诊手术室外,表现得像个十足的新手那样茫然。

“Potts!”血库老大让我把血袋留下,附耳说,“可能这还不够,你快回去准备。”

“他、他是钢铁侠?”我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大出血、头部受创,他现在只是个病人。”

我忽然醒神,抓住急诊的一个熟人问:“他家属来了吗?或者是朋友?”

“已经打过他的紧急联系人电话了,来没来不知道。”

Tony Stark的紧急联系人有几个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个我猜得到,应该是Virginia Potts,我妈。

 

我跟Tony Stark一点都不熟。

我妈应该跟他很熟,而且我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像我不知道我妈有个外号叫Pepper一样。Virginia Potts多好听啊,像那个刚穿好晚礼服在穿衣镜前戴上钻石耳环,楚楚动人的我妈,Pepper则是刚从晚宴回来的发现我玩化学试验染红半个浴缸气得朝我大吼的她。

Pepper Potts这个名字在我们家毫无存在感,直到我十二岁。

我十二岁之前人生最重要的是事情除了少惹Potts女士生气之外就是如何吸引我暗恋的学长。顺便一提我读高一的时候十二岁,混进了十项全能知识小组,那年学长学姐在国家比赛中一路高歌猛进,华盛顿举办总决赛前夜,我暗恋的帅哥队长突发肠胃炎,替补选手莫名其妙坐上选手席位,在关键的一次抢答题中失误,导致我校出局。哦,那个替补就是我。

替补选手心有不甘,久久呆立在比赛会场,准备掏出手机循环十遍某首伤心情歌,直到有个人来跟我搭话。

“Potts小姐。”

我扭头看见个青年,他笑起来蛮好看,比我校帅哥队长只差一点点。“嗯?”

“你跟Pepper Potts是什么关系?”

我被问懵了:“我妈叫Virginia,Pepper是谁?你是记者?”

他见我盯着他的胸牌,大方地伸出手:“我叫Peter,是这次大赛的特邀记者。”

后来我才知道特邀二字是何缘故,此人根本不从事新闻行业,他给某网站专栏提供匿名视频和照片,报道大赛是因为母校邀请。——他母校就是本次比赛淘汰我校的那个。

当时我仍旧迷糊:“你认错人了吧?”

“不,我想我没有认错。”青年大哥对我很和气,“请你吃个甜筒。”

“我妈说不能吃陌生人送的食物。”

大哥笑了半天,递给我一张名片,我带回家给另一位Potts女士欣赏,她看到名片瞠目结舌了三秒钟,随后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期间怒发冲冠指责竞争对手居然敢来调戏亲闺女,态度极其可怕。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Parker供职某网站的假名!这么有能耐他怎么不给我女儿真名片!”

我捏着毛衣下摆,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妈,他是你们公司竞争对手的人啊?”

“Parker工业CEO。”

我差点把毛衣下摆扯出一个洞。

后来我得知那次十项全能优胜颁奖嘉宾之一正是Tony Stark,这让我错过了和世界之巅的男人见面的大好机会。彼时我妈已经跟我承认她老板就是Tony,我那时才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女人一年到头飞遍世界各地,每周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在家,原来都是因为跟了这个传说中的无良老板。

我妈说Peter十几岁的时候很可爱,现在长大了就变成告密的小混蛋,害她不得不跟我坦白一切。我想起她骂我的时候也喜欢说“小混蛋”一词,心里清楚她就是嘴上说说。

“Peter是小混蛋,Tony呢?老混蛋吗?”

“比混蛋更混蛋的是什么?”

“……世界第一混蛋?”

世界第一不过是个形容词,跟“小”差不多,我妈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现在这位“世界第一混蛋”躺在我们医院的手术室里,我焦躁不安跑回更衣室,先是看窗外的天空,感觉今天不会再下雨了,可这天怎么看都比下雨的时候还要糟糕,云层厚得像是吃了太多的火药,那颜色让我想起变质的花泥。——不如下雨,起码不用看那颜色奇怪的太阳。我又盯着角落那有点枯了的玫瑰,明知不能扯掉外层干枯的花瓣,这会让花凋败的速度加快,可我还是忍不住手痒。刚想给我妈打个电话,结果发现她的电话来了。

“上帝啊,你没事!”

我这才意识到她是担心居住在西雅图的我,“是的,妈妈,我没事。”

“我刚上飞机,到了再说。”

我当然知道她为什么会飞往西雅图。“妈妈,Tony在我们医院。”

电话那边静默了十几秒,“他怎么样了?”

“大出血,现在还不好说,在动手术。妈妈,Tony为什么没有穿着盔甲?”

“Rhodey告诉我,他让盔甲去保护其他人了。”

我不记得后来说了什么安慰她,可能是在医院里学会的安慰病人家属的套话。她很快赶到了医院,Rhodes上校先到一步,我听着他们两个窃窃私语,随后我妈来拉我的手:“忙坏了吧?”

“我们头儿让我休息十分钟,我听说你到了就过来了。”

“他的手术还没有结束。”

“是我们神经外科最好的医生在做手术。”我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因为这并不代表Tony就会因此平安下手术台。我看到的唯一一个好征兆是,血库这边没有收到调血的需求,也就是说他的大出血已经被控制住了。

我陪我妈靠墙站着,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呼吸都成困难。

 

我妈希望我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她跟超级英雄扯上关系纯属巧合,而我并不需要这份巧合。后来我读书,跑去西雅图学医,我走的那天,她送我出门时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脾气呢?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念——”

我从她手里抢走行李袋扔上计程车车的后备箱:“行啦行啦,不就没跟你一样读商科吗?说一百来回了。”我冲她笑,她眼睛有点红,走过来拥抱我,掉了几滴泪。

“我的花,帮我看好一点,放假回来要是看见都死了,跟你没完。”

我妈用手拍我的屁股:“小混蛋,我雇个人来给花浇水!”

我皮猴子一般蹿上了出租车,冲她招手,我们昨晚说好的,不要她去机场送我,她挥挥手,然后捂住嘴,我想下车再跟她说几句话,可是车子已经启动了。

我从车窗里探头向后看,她站在房子前,金发高高扎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马尾,身后是我栽种的蓝扇花,米白色的连衣裙在一篇汪洋大海的蓝色中格外耀眼,像一幅印象派的画。

我冲她大喊:“Potts女士!照顾好自己!我们家里没有哭包!”喊完了我又后悔,按照我妈的优良记忆力,等我放假回来她就会为了这句话来“暴”打我的脑袋。

黑人司机大叔在后视镜里望我一眼,目光一百二十分的同情。我缩在计程车后座上,偷偷抹了一下眼泪。

我妈不想让我读医,她觉得太苦,可每次跟我争论一番后结束语总是:“算了,比起某些人来说,你听话多了。”

我坐在餐桌上用手抓速食麦片吃,嘴里鼓鼓囊囊吐词不清:“某些人?是某个人吧,Tony Stark好不好?”

我妈怒,站起来抄过我的速食麦片盒子:“用碗和勺子不好吗?你这都是什么毛病!”

我耸耸肩:“Tony最近又得罪你了?”

“大人的事情,你别管。”

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碗,看着她给我倒牛奶,再放进麦片,我一手摸着银勺,一手拿起餐桌花瓶里插着的一朵玫瑰花,这花叫弗洛伊德,玫红色一大朵,尖刺早早被我剃掉,我学电影里的骑士用嘴咬上花茎,坐在桌边仰头看她,神态楚楚可怜。我妈才不吃这套,她微笑:“你牙缝里有麦片。”

我大叫一声吐出花,冲去卫生间翻牙线,她在厨房里笑得像个少女。

我妈为Tony工作,忙起来不知何年何月,她尽量抽时间来陪伴我,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从不觉得自己缺乏爱。我成人后愈发明白她的不易,只是她从不会说。

有个夜里我起床找牛奶喝,在厨房里看到她凌晨2点还在看公司的各种报表,我吻她的脸颊:“CEO女士,早点休息,你这份工作并不是超级英雄,稍微偷懒一点不会有人死亡,你又不是你老板。”

她戳我的鼻梁:“我老板可能比我睡得少。”

我喝着牛奶:“他这么拼?”

“他是世界上对自己要求最多的人。”

“超级英雄,因为这个?”

我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随后才回答我:“不,不只是这个,我说不清楚,这对他来说很复杂……或许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抹抹嘴:“自己说不清楚自己的事情,这个人不是白活了吗?”

她笑了笑:“因为他把自己打碎过,现在这个Tony是自己把自己粘起来的。”

“那也太苦了,这样还要拯救世界?他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轻松点?”我无法理解。

她拿过纸巾给我擦嘴角:“是啊,人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轻松点呢?”

我妈轻声叹气,轻到如果不是在这么静谧的夜晚,我都注意不到。

 

医院里兵荒马乱12小时后,我被老大强制放了假。“Potts,把你自己收拾一下再回来!别让这里再多一个病人!”

Harold给我拿了杯咖啡,然后送我回家。我知道他的外号是Happy,可对我来说,他永远是Harold,就像我妈妈永远叫Virginia一样。我妈和Rhodes上校守在Tony Stark病房外,他们在商量要不要回纽约或者洛杉矶的医院治疗。

我执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Harold让我打开窗户透气,可室外空气也不好,吹进车的风闻起来都有一股火药味儿,我想是不是下一阵雨就好了。

“他们的仗打完了,我猜。” Harold说。

“复仇者们吗?这次是哪里的外星人?”

“说实话,我不知道。”Harold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哦,你妈妈会数落我的,不过这世道让我觉得真糟糕。”

“因为外星人总来?还是因为你在给最顶尖的复仇者之一打工很难?”

Harold笑了:“给他打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

“是的,我看得出来,不然我妈也不会干这么久。”

Harold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他用力咳嗽了几声才再次开口:“孩子,我想你妈妈做这么久主要是因为她不是普通人,不过谢谢你这么夸我们的老板。”

“你怎么听出来我是在夸他了?”

“你见过他吗?”

我轻描淡写地说起高中时参加的十项全能大赛,拿到冠军的学校队伍会在颁奖典礼上见到Tony Stark,而我错过了那次最好的机会。

“我好像有点印象,是在华盛顿举行颁奖吗?他去过几次,不过不是每年都去,你知道的,他很忙。”他最后半句话,词句都带了颤音,很轻微的。

我忽然转向Harold,对他说:“嗨,你知道吗?我觉得他会挺过去的。”

Harold一怔,不过还是很赞许地点头:“是的,我也觉得他会挺过去的。”这次他的话语听起来平稳多了。

 

来看Tony的人很多,我回到医院后先看了看我妈,后来遇到了Peter Parker,他见我还记得他,满是阴霾的脸上勉强挤出些笑意:“小鬼长大了。”

“你变老了。”

他没反驳,在VIP病房外靠着墙站着,额头上有块伤痕,伤口堆积着凝固的血污块,棕色的发丝和血块缠绕在一起,难分难解。我蹙眉:“你的额头,我帮你处理下。”

他被我拉着去做创口处理,剪掉一些卷发,伤口清洁、消毒、包扎,他夸我手脚利落,我没问他是怎么受伤的,只是问他是否担心Tony会醒不过来,才会愁得像已经年逾古稀。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醒……”他看我一眼,随后苦笑,笑得比西雅图最恶劣的天气还难看,“我这样很糟糕吧?去探望病人是不是不好?”

我想不通为什么Parker工业CEO会一脸血出现在这里,不过我没多问,冲回更衣室找到了之前被我随手丢在角落里的玫瑰花,拿出一支简单修剪插在Peter胸口。“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剩下的花被我捏在手里,它们看起来不太精神了,暗沉的肉粉色令花朵看起来属于复古油画中的部分,Peter问我:“这是什么花?”

“这是花园玫瑰。”我忽然想起什么,“Tony喜欢玫瑰花吗?”

“我不知道,不过谢谢你。”

 

Tony Stark没有醒过来,他脑部的创伤非常严重,没有任何一个神经科医生能够判断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们医院门外聚集着来自各地的记者,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钢铁侠什么时候可以康复。

我见到了更多的超级英雄,他们之中甚至有来自远方的神。似乎很多人都更关系钢铁侠本身之外的东西,比如说他的盔甲,还有他数不清的各种高科技军备技术。我甚至能够看到神色匆匆的政府高官出入这里,尽管他们并不会注意到我。后来有人开始打我的主意,因为如果Stark有个孩子,或许就能为他们签字——在高压之下移交Stark名下的技术资产。

鉴于我爸这个生物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人生中,所以我大着胆子问钢铁侠跟我是否有血缘关系,我妈送了我一个白眼外加一句话。

“能跟他生出你来,我为什么不把他给娶了?”

我赞许:“太有道理了,当Stark太太比当Stark工业CEO要舒服。”

“说反了。”

“啊?”

我妈揉乱我那人鬼共弃的发型:“如果你们有血缘关系,对他说不定是件好事。”

“白捡个女儿,当然是好事。”我钻进她怀里,“钢铁侠没你厉害。”

我妈放声大笑:“那当然。”

我心说我怕死你了,不过我可不怕他。她对我很温柔,对那些疑神疑鬼的人则是完全另一个模样,说是凶神恶煞都不过分。

我还记得Peter那天告诉我的话。“如果Tony不能醒来,他名下全部财产、技术和武器装备,决定它们未来的人……是你母亲。”

 

我带她回到我的住处休息,由于西雅图市内遭殃,外星人和超级英雄在这里大打出手,导致我家门口的花圃毁了一半,她一声不吭看着花圃,像是灵魂不在此处。

我被她吓到,轻轻拉她的手,手心冷得骇人。我靠在她肩头轻声问:“妈妈,你怎么了?”

她指着花圃说:“我才想起来他是喜欢这花的。”

我也盯着花圃看,我说:“他的确是喜欢这花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能说别的什么。

我探望过一次Tony,不过他一直在昏迷状态中,美国队长在病房门口彬彬有礼地同我妈说话,我一个人钻进Tony的病房。

我把他床头的一束香豌豆换成了自己带来的蓝扇花,我想他如果醒过来看见这花,大概会猜到是我来了。我听到门外美国队长低声说:“Pepper,这些事糟透了,他们在玷污他的名誉。我很抱歉让你们的公司也饱受谣言困扰……”

Stark工业股价暴跌,有谣言说Tony Stark和美国政府的很多订单都存在大量问题,需要彻查。

等到我从Tony病房中出来,美国队长笑着看着我妈:“听说你女儿是医生,真能干。”

我妈看着我拿出来的花,摇摇头:“不当医生就做个花匠了。”

“喜欢养花?”美国队长问我。

“家里种了不少,蛮巧的,我在这边租的房子也有个花圃。”说完我走开了,想着要怎么处理手里的香豌豆好。

 

钢铁侠入院到出院不足48小时,可我却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脑海里涌进了无数的人和事。我妈返回医院后告诉我,复仇者联盟有位医生分析了他的身体状况,希望尽快安排他返回家中。

“我会跟他一起回洛杉矶。”飞机已经准备好了,30分钟后起飞。

我院做了最后的劝导,仍然没有办法让病人留下,最后决定派两名医生一起上飞机。我不放心我妈,打算一起跟过去,找她的时候发现Rhodes上校也在,两个人似乎脸色都很糟糕。

我妈看到我,眼圈红得吓人,她突然生硬地说:“我去买杯咖啡。”说完就走开了。

Rhodes上校跟我打招呼:“嗨,好姑娘,你来啦。”

“她……”

“她没事,只是有医生让我们做好准备,Tony回洛杉矶还会接受一次开颅手术。”

“我能想到。”

Rhodes上校拉长了音调非常平缓地说:“是啊,他可能会死在手术台上。”像是在向他自己讲述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想他们都不愿意接受他老去的事实,就更不会有人愿意看着他死去了。西雅图被入侵的时候,钢铁侠为了保护他人让盔甲飞出,自己动作慢了一步没躲开一次爆炸。他们说这是因为外星人在他的大脑里动了手脚,他本来可以启动另一套盔甲来保护别人,而不是放弃自己身上那套;他们还说是因为他的AI也被外星人动了手脚,所以没有后备盔甲启动。

他已经不是30岁、40岁甚至50岁的人了,然而他们都只字不提这件事。

他们都盼着他醒过来。

我赶在我妈离开医院之前找到她,和她拥抱,叮嘱她照顾好自己,她似乎意识到我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被她宠在手心的小姑娘,眼中瞬间万千感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妈妈照顾你不够多。”

我鼻子一酸,知道她在责怪自己总是为了Stark工业及其拥有者忙忙碌碌。“去吧,我没事的。”

她眼睛红了。

“妈妈,他需要你,现在你必须是Pepper Potts。但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Virginia,我没事的。”

她脸颊挂了泪,吻我的额头,转身而去。

 

我男朋友也是这家医院的住院医生,他来看我,这是我们在西雅图遭受重创后第一次约会,地点是医院后门。他点了支烟,跟我一起看天发呆。之前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随之而来的是重度污染,太阳在阴霾的笼罩下看起来灰头土脸的,还不如那天变成了蓝色好看。

我男友把烟递给我:“听说灾害控制局来这边了,你住的那边影响不大。”

我麻木地接过烟抽了一口,因为不常吸烟,呛得咳嗽了几声:“是的,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灾害控制局是Stark的吗?”

“不知道,算是吧。”

他说起医院里流传的八卦:“都说他成立这个控制局是为了从政府手里捞钱呢。”

“我又不是他公司的人唉。”我有点烦躁。

“你跟他不熟?”

我把烟还给他:“熟就好了,我会请他给你签名。”

我男友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大孩子:“唉,哪个男孩子小时候没崇拜过他们啊,我喜欢钢铁侠多正常。”

“是啊,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他默默地抽烟:“现在没空喜欢他,忙死。”

这几天停尸间都堆不下人了,是真的忙,我知道。不过我忽然很大声地说:“如果他醒过来,我就请他给你签个名吧。”

他猛地转头看我,随后又笑了:“好啊,谢了。”

天空中滚了雷声,我远眺着:“快下雨了。”

“是啊,快下雨了。”

“下雨的时候就看不到太阳了。”我转身回去了,休息时间结束,下雨的时候什么颜色的太阳都看不到。

 

其实我只见过Tony Stark一次,在我读大学之前。他出现在我家花圃前等我妈,我那时蹲在泥土中间刨野草,觉得自己拥有一个花圃就像坐拥天下的帝王,压根没注意有个怪大叔在看自己,等到站起来有点头晕,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我。

“没事吧?”

我后退一步,当即认出他是谁:“你是Tony!”

“是是,我是Tony,看来你只是蹲久了。”

我上下打量此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而他只是饶有兴致地观察花圃,夸我的蓝扇花太漂亮了,每一朵都像个小太阳。

“没有太阳是蓝色的。”我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反驳我:“在宇宙的某个地方,有蓝色的太阳。”

我想起他是超级英雄,去过很多地方,或许他是对的。我蹲在地上问他:“你喜欢这花?”

“我觉得可以叫它们太阳扇。”

那时候我十四,叛逆得要死,很不屑地冲他哼了一声,没想到他摘下自己的墨镜给我戴上了,站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让我转过去看太阳。

太阳果然是蓝色的,因为墨镜镜片颜色的关系。

他在我身后笑出了声:“你看,太阳可以是蓝色的。”

我摘下墨镜:“你喜欢这花是吗?”

“嗯?”

“你真奇怪哎,喜欢什么就直说不好吗?拐着弯儿说喜欢这花,还要人猜的。”

Tony在我面前蹲下:“直接说喜欢,那是小孩子的权利。”

“如果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是讨厌的呢?也不想直接说吗?”

Tony重新戴好墨镜,他站起来:“哦,亲爱的,这个世界上让我讨厌的人和事情都太多了,只要在心里悄悄说一句去他X的就可以了。”

我妈忽然从家里冲出来,像是有个雷达在提醒她似的的。“不许说脏话!”

Tony笑得声音超大:“女士,我们只是在聊园艺。”

我摘下一小把新鲜的花递给他:“送给你,蓝色的太阳。”

他接过去,得意地跟我说妈说:“你看,你女儿喜欢我呢,我真讨人喜欢,对吧?”

我用手遮住眼睛,指缝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我想去他的,就算他是钢铁侠又怎样,我才不信哪里会有蓝色的太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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