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更瑶

分级: PG13

警告:现实背景

配对：Bastian Schweinsteiger/ Thomas Müller

本文其余出场人物：PhilippLahm、Jupp Heynckes（拜仁11-13年教练）、Jerome Boateng、Mario Gomez、Ivica Olić（拜仁09-12年前锋）、Tymoshchuk（拜仁09-13年中场球员）、Mats Hummels（多特球员）、Kevin Grosskreutz（多特球员）

 

 

Basti有点快忘记第一次看到Thomas的样子了，说起来那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他分明觉得Thomas才一丁点儿大，他多大了？23岁？可不就是一丁点儿大么。

那时他在一队是出了名儿的“问题少年”，拜仁各种高层和教练在现在提起当年的Bastian都会跟约好了一样摆出同一张愁苦脸：问题少年问题少年。

Thomas从二队到一队都正常得不像话，正常到Basti很长时间都没注意到这个年轻后辈的存在。后来他们亲密无间开彼此的玩笑，Basti可以当着全队人的面照着Thomas的屁股踹，踹完了拍拍鞋上的灰。然后他再把那孩子从地板上捞起来，搂着他的肩膀故作亲热地问：“要不要哥哥带你去见识见识夜店？”

Thomas满脸褶子都在展示无奈：“大哥，有个叫Philipp Lahm的，在12点方向瞪你。”

Basti扭头就对上Philipp比论文更枯燥的脸，哈哈笑着拖着Thomas在更衣室里穿行而过。

那年踢欧冠，锁骨骨折，Basti去手术，麻药劲儿过了之后无比暴躁，队友都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他在病床上坐着看天花板是不是能掉下来。后来他吊着胳膊在塞贝纳走来走去，就是这样走着看大家也比在医院里瞪着天花板要强吧，但是塞贝纳空无一人。大家都去国家队报道了，剩下他和Philipp大眼等小眼。

Philipp蹙眉：“你应该在家里多休息。”

Basti伸头过去：“再说一句让我在家里多休息，你就给我一刀，往脖子大动脉那里割，不认识大动脉问神医。”

Philipp忍了忍差点脱口而出：“老爷子不治脑残。”

Basti有点萧瑟地说：“骨头不痛，我心里不好受。”

Philipp也大伤过一次，他知道这什么滋味，又不好说肉麻的话来安慰人，他从来都懒得这样做。但是架不住拜仁副队长侧脸望过去全然死灰般安静的脸，正要说话，一阵震耳欲聋的鬼哭狼嚎声音响起，Basti哈哈大笑，笑得差点把吊着的胳膊都甩开，Philipp蹙眉：“什么东西？！”

Basti掏出手机，单手操作比较吃力，那音乐响了半天终于被按下：“喂喂？Thomas你个欠揍的货什么时候又动了我的手机！”

那边的人完全不知道回来的时候拜仁队长绝对会找他三天麻烦，满腔满调塞着一股支支吾吾的德国南部软柔方言：“呐，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事情了。”

“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

“喂？”

“你跟我说，去帮我把球捡回来，想要谁的签名都可以。”

Basti笑得有点过，Thomas听着有点渗得慌：“你别把另一边锁骨也笑骨折了。”

“你小时候像跟发育不健全的草。”

“大哥，我那会儿都十五了。”

Basti笑着靠在窗边，塞贝纳的训练场一片莹绿，有值班的工作人员开了喷水器，已经深秋，还是那样清新的水雾弥漫。

“十五就是小时候啊，那时候应该多看你几眼的。”

“啊？”

“没有青春期的货，五十岁的脸天天看也会让人觉得同情你。”

Thomas在电话那边迅速展开回击，滔滔不绝差不多说了快有十分钟，内容从他反驳这种抨击自己少年老相的言论到国家队的八卦，比如Miro早上吃了几个鸡蛋，Matt跟他约好晚上打牌，还有他训练的时候又去守门了被Manu射了好几次云云。

Basti想起他们青训教练Hermann Gerland当年说的话：Thomas要是不说话了，那就真的是遇到特别特别特别痛苦的事情了。

比如过了这个冬天的5月19号晚上。

他痴痴地站着，想着自己这一年到底在做什么事情，画面转进虚构的滚筒洗衣机里搅拌，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破碎的记忆。受伤的瞬间、刺进身体和心的痛、有段时间恨不得戴着兜帽生活、躲着记者的闪光灯、拜仁的年会、伯纳乌的最后一个点球。

然后那个当年被他笑着叫过去捡球的孩子，现在已经身高超过自己的青年走过来，像自己在更衣室、在球场上、在人前在人后做的那样，搂过肩膀。

他没说话，他却想说。牙齿和嘴巴都打了麻醉针一样，分毫不能动，泪腺被刺激得一塌糊涂。

他们输了，在安联，输掉欧冠决赛。

Thomas一滴眼泪没有流，他只是看向那群穿蓝色衣服的疯狂的人，他们正爬上安联的球门，剪掉球门的网，庆祝像一场无所谓生命长短的狂欢排队。

Basti去年在这里，也是欧冠的时候跟人差点动手打起来，只因为这是他们的球场。现在他也想去找那些人打一架，只是恨远不如被捅得整个破碎的自己来得强有力，他不想去领奖牌，不想三年戴两次银牌，两次从冠军的队伍中间穿过。

后来他接受采访，他说自己很羡慕Thomas和Holger，因为事情过去了，他们就可以在一起笑，一起闹。

那家伙偏偏热衷于在因特网上跑遍各种网站看大报小报的消息，文章刊登出去第二天就跑来找他：“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会说话，会开心，会手舞足蹈。”

Thomas没回答，Basti拉过那家伙的脑袋，瞥一眼身边没人，就吻吻他的唇角：“让我也高兴点吧，你的高兴能不能变成传染病？”

被亲得有点糊里糊涂的家伙满脸呆笑：“要传染多少？到神经病的那个程度？”

Basti哈哈笑，他喜欢Thomas围着自己转的时候，那样子小心翼翼的感情在他大开大合的举止下显得格外有趣。

他们很多地方很相似，可本质上又全然不同。

青训出身，从未离开慕尼黑，根正苗红，队里宠得要上天。Basti那年冬天，在安联万千人的见证下亲吻胸口队徽，他说自己会留下来。多少人泪洒当场，恨不得天上飘雪花见证这一刻。安联那天的烟火格外动人，Basti看着听着，觉得拒绝掉高报价和年薪也没有什么吧。

留下来，没有正牌队长的袖标，没有出去闯荡的兴奋刺激。

他的年少轻狂从来没有远行过，他的叛逆只是表面上的那些功夫，归根到底他还是靠心底的柔软征服整个世界的人。

他不像Philipp，奇怪的是，Thomas有那么一点点像Philipp。他们会常常压低声音说话，会偶尔说几句就忽然双双陷入沉默，Thomas跟Philipp打桌球的时候可以半小时不讲话。他们会用一种冷漠到冰点的口吻说一些事情。

Basti面前，Thomas从不那样讲话，他会朝他笑笑，那个家伙就像只金毛大狗一样跑过来说今天天气太好真想饭后吃个大份的奶油香草冰淇淋。

某次夜半，Thomas裹着床单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他醒过来看到一个黑影还吓了一跳。问他到底怎么了，Thomas说没什么，只是梦到5月19号了。

Basti披件衣服过去搂住他：“别说谎话。”

“好吧，其实是梦到欧洲杯了。我梦到教练跟我说，Thomas你今天不用首发。说了很多次，然后我就醒了。”

“我就只记得有个笨蛋那天哭得眼睛都肿了。”

“像电灯泡么？”

“都过去啦。”

“我想上场踢球。”

“我知道。”

“我想跟教练说，但是说不出来。”

“那是做梦。”

“那天你怎么不哭？”

“哭不出来。”

“欧冠决赛输掉的时候我也哭不出来。”

“那天你还过来拍我肩膀。”

Thomas笑出了声：“我都快忘了，那天什么都发生得太快。”

“我都记得，Philipp走过来跟我说去吧，我们去领奖。还是你压后？”

“然后你就最后一个去的？”

“嗯，我们说好的。我跟他说，你是队长，什么事情你都站在最前面。我在你身后。”

Thomas看了看地板，他光脚踩上去：“我也想像你一样留在慕尼黑那么久。”

Basti笑了：“孩子话。”久到别人以为他都快忘记好多事情了，可他都记得。包括第一次代表一队出场，第一个助攻，第一个进球，第一次戴袖标，第一次被人嘘，第一次参加拜仁年会。

Thomas故作愤怒：“愿望都是好的，还有你不总说我是孩子，那就说说啊！”

“好好，说说。人家是起床气，你半夜一个人抽风围着床单在这儿意识流，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你梦游。说的话都不像你。”

“怎么不像？！”

“我叫个记者来记录一下？”Basti笑着靠在沙发上。

Thomas愤愤然：“你这是无赖行为。”

Basti大笑。

谁没做过几次噩梦，夜半浑身冰冷或者一头冷汗，最可怕的是在梦里醒不过来。Basti觉得自己这个岁数才经历的事情现在就让23岁的人去吃一边苦，似乎有点太残酷。可是也没什么办法，真是刚好经过了，那就只能看看是不是能从这经历里走出来。

Thomas总是有办法给自己寻开心的，每每开着笔记本都能自己笑成一个团，Basti就只好看着他笑，传染的东西可能永远也没有本源那么剧烈，不过也足够了。

他总是跟媒体抱怨Thomas话太多，其实他只是喜欢那家伙在报纸上或者网路上看到后气急败坏跑来找自己对峙的焦灼。

那时候他会揉揉他脑袋，就像真的在揉一只巨大的金毛：“我说，其实像我并不是什么好事。”

“啊？”

“你不是羡慕我，说想跟我一样。一直留在这里，不会全都是好事。”

“反正不能更糟糕了。”

“是可能的，足球就是这样的。没有最糟的时候。”

“那时候再说那时候的话。Miro以前就说可能那时候我就变了。”

“你现在就变了。”

“一点点吧。”

Basti笑，他想起还在二队踢球的Thomas瘦得像跟插了件球衣迎风招展的桅杆，有一点点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

“去找别人玩吧。”

“Philipp跟我约好去打高尔夫。”

“好，去吧，我们晚上见。”

Thomas也笑了：“晚上见。”

一个夏天里经历欧冠和欧洲杯已经足够糟糕了，Basti这样想，新赛季再开始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糟糕的事情。

他苦笑，不知道是接连错失两个冠军糟糕还是习惯这些事情糟糕。

夏天的休假因为欧洲杯的关系格外短暂，拜仁这个夏天预定了一趟中国行，不少人也有点期待神秘的东方国度。

Basti和Philipp在球队出发之前都请了假，Philipp是要照顾即将临产的妻子，Basti则是需要更久的休息来恢复，这一年来他的身体和心都太累了。

Thomas在北京的酒店入住后给Basti打视频电话：“真是太难以置信了，Basti！这么遥远的地方居然也有好多好多拜仁的球迷！”

“是吗？”

“好多男孩子和女孩子成群结队在酒店大堂里等着我们，还有训练的球场门外，天啊，我知道中国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想不到喜欢我们的人也很多。”

“你确定他们真的是球迷而不是只想看看外国人？”

“他们之中不少人都穿着拜仁的球衣，还能高喊出我们队友的名字。下午出发去球场训练的时候我早早下楼等车，结果被一群人围观了……”

“围观一个话超级多的外国人？”

“……”

Basti笑：“好啦，那你记得给我带礼物。”

“没空出去啊，Uli说他明天要去长城看看。”

“他不带Karl吗？”

“Karl好像要跟北京球队的负责人吃饭，也要跟中国这边的赞助商吃饭……说起来我想吃北京烤鸭。”

“酒店没有吗？”

“有的，但是我们晚上第一顿正餐是去宝来纳餐厅了。”

Basti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你们飞了那么多小时过去，就是为了吃宝来纳餐厅的饭？”

“你不想要礼物了吧？”

“你肯定会给Philipp买的，有他的就有我的，拿这个威胁我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哦。”

Thomas对着Basti挥挥手：“再见，晚安，你们都是坏人啊。”

Basti看到屏幕黑掉了，还是一个人幸灾乐祸地笑。

其实他也很想去一次古老的东方，看看那里的人和球队，但是他实在是太累了，真的累得无法踏出脚步走上飞往北京的航班飞机。他想对Thomas说你也不要去了吧，就留在慕尼黑陪我，可这样的玩笑话也不过就是在脑子里过一过而已。他知道这些队友从中国回来之后会兴奋地告诉他很多事情，很多他也想要亲眼看到的事情，所以还是不要去了吧。

Philipp给他打电话，问他身体的状况，是不是能赶上新赛季的比赛。奇怪的是，他们在这么多失败之前并没有这样亲近，但是这个夏天的很多事情让他们变得比从前亲密了很多。

“我很好，你放心。”Basti这样说，似乎不只是对Philipp说的，也是对自己。

“一定要好起来啊，我想看你带队走上领奖台呢。”

“好啊，我也想看你带队走上领奖台。”

俱乐部没有因为欧冠决赛的痛就停滞不前，夏天的转会市场，拜仁依旧是德甲出手最阔绰的球队，新人的加入对慕尼黑来说从不稀奇。

新赛季第一个主场比赛赛前，Thomas站在草地上使劲儿地闻着什么似的：“我真怀念这个味儿。”

Basti拍他肩膀：“什么味儿？”

“安联的草皮。”

“我还以为你怀念大家的臭鞋。”

Thomas正在压腿，听了这话一个不小心下巴戳到了地，Frank指着他哈哈大笑，Philipp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Basti看了看天空，看了看身边的人，确信什么都没有变。

冬歇期最后一轮战罢，拜仁除了在欧冠表现突出，德甲更是一枝独秀遥遥领先。Basti觉得已经有年头没体会到这种轻松的冬季假期了，这种轻松导致他看着教练平时红扑扑的脸都更显红润。

Thomas这个赛季发挥格外好，半程射手王甚至让媒体采访时问出敢不敢畅想一下小钢炮的归属，Basti觉得这个问题纯属多余，因为那家伙绝对会咧开嘴哈哈大笑表示为什么不敢啊不过就个小钢炮嘛。

圣诞节假期Basti接到Thomas的电话：“圣诞快乐啊，我的副队长。”

“圣诞快乐，祝你永远没有烦恼。”

“嘿嘿，你也是。”

“我在电话这边都能听到你笑声有多傻了。”

Thomas捏着刚刚从圣诞树上取下来的一个装饰物，不断地揉着上面的彩带：“你想要什么礼物吗？”

Basti想了想才回答：“礼物的话，就下半程保持身体健康，然后球队多拿几个冠军吧。”

“几个？这么贪心啊。”

“你知道我最想要哪个冠军的，不是吗？”

Thomas笑了：“是的，我知道。”

“那跟我一起努力吧。”

连续两个赛季都没有染指德甲冠军的拜仁在这一年大爆发，创纪录地提前六轮拿下德甲冠军，教练甚至还带他们去了自己在门兴的庄园。

“第一是因为Jerome进球了，我答应过他进球请大家吃饭的，第二呢就算是对大家这一年辛苦的奖励吧。”老爷子依旧是脸色红润地讲话。

Basti在园子里小兜了一圈之后大力夸赞老帅的住处：“太棒了，想不到教练这么懂园艺啊。”

“我是老年人了，总要有点业余爱好吧。”

Thomas因为逗老帅的爱犬跑了几个来回而气喘吁吁，不过仍旧是不遗余力地插入他人的对话：“Basti，我能想象你退休后也搞这么个爱好。”说完之后他被大狗扑倒在地，仍旧不忘跟Jupp问起午饭吃什么。

老帅挠了挠头：“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不过总归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菜式吧。祝大家欧冠决赛顺利啊。”说罢他还眨了眨眼睛。

Thomas在餐桌边看着各种菜式表示十分满意：“亚德里亚海红虾沙拉！莱茵风味醋焖牛肉！Jupp你真是太棒啦！”

教练让他慢点吃：“甜点还没上呢，你别急啊。”

“什么甜点？”

“苹果派搭配有榛子的冰淇淋。”

Basti举手：“我的那份，冰淇淋不要淋到派上。”

“是是是，你还要草莓酱。”Thomas接上话茬。

“你怎么知道我要草莓酱？”

“吃苹果派不要冰淇淋要草莓酱，全队你独一份，我怎么不知道？还笑话我是小姑娘，不知道这习惯是不是小姑娘。”

Basti招呼Jerome：“嗨，帮我给他一下。”

Jerome依言一掌拍在Thomas后背上，拜仁25号嚎叫了一声：“很痛啊！他让你打你就打啊！”

“他是副队长。”Jerome冷冷地说，然后用叉子叉走了Thomas盘子里的一块牛肉，“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正在吃饭的大家都笑了，Basti也笑了。

TBC